埃及是中东北非重要地区大国。除了能源、纺织等少数部门外,埃及其他工业制造业基础薄弱,传统就业渠道对劳动力吸纳能力有限,快速增长的人口规模未能转化为人口红利,需要大量进口粮食和工业品。侨汇、旅游业、苏伊士运河收入是埃及主要外汇来源,并且脆弱的财政状况高度依赖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海湾国家等外部资金支持。近年来埃及镑历经多次贬值行情,此次埃及放开外汇管制允许汇率自由浮动以来,埃及镑兑美元官方汇率贬值约55%,与平行市场价差暂时收敛。埃及毗邻巴以冲突前线,一旦以军进攻巴勒斯坦拉法地区,将进一步加大埃及的难民治理压力。短期内看好埃及镑汇率企稳,一是埃及及时获得了大量外汇流动性和资金承诺,二是汇率市场化改革利好侨汇收入和外国直接投资增长,三是埃及国内政局较为平稳给发展带来稳定性和确定性。长期来看,埃及产业发展滞后与人口增长过快的失衡态势并未根本扭转,贸易逆差、粮食安全、就业需求、外债高企等问题尚待解决,地区局势与地缘政治事件加剧埃及经济复苏不确定性。如果埃及不能促进经济可持续发展,未来3-5年难言不会再次陷入汇率大幅贬值的境地。解决埃及发展问题的根本出路在于加快工业化进程,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给埃及提供了重大机遇,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也为推动国际产能合作开辟了新的前景。
埃及镑是近期波动较大的新兴市场货币。今年3月6日,作为争取双边和多边伙伴支持而推进的经济改革方案一部分,埃及央行宣布放开汇率管制,允许汇率自由浮动。埃及镑官方汇率随即大幅贬值,美元兑埃及镑汇价从此前31附近一度上破50,目前处于47.80附近,较改革前贬值约55%。
1.1 埃及是中东北非重要地区大国
埃及主要国土位于非洲东北部,东临红海与巴以地区接壤,西接利比亚,南与苏丹交界,北临地中海与欧洲隔地中海相望,而伊士运河以东的西奈半岛属于亚洲,总面积100.145万平方公里,略小于我国内蒙古自治区,主要城市有开罗、亚历山大港等。埃及人口超过1.11亿,位居阿拉伯世界第一,也是非洲大陆人口第三多的国家,仅次于埃塞俄比亚和尼日利亚。埃及作为非洲重要经济体,GDP总量与南非大致相当。
图 1 埃及人口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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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8月,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五次峰在南非约翰内斯堡举行,金砖集团在此次会议中决定扩员,邀请埃及等国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今年1月,埃及成为金砖国家正式新成员。埃及已经加入的主要国际和区域组织还包括:阿拉伯国家联盟、伊斯兰合作组织、非洲联盟、阿拉伯马格里布联盟、穆斯林发展中八国集团、东南非共同市场等。阿盟总部以及伊斯兰最高学府爱资哈尔大学也位于埃及。
1.2 古埃及是人类最古老的文明之一
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埃及《金字塔报》发表题为《让中阿友谊如尼罗河水奔涌向前》的署名文章,文章引用古埃及尼罗河赞美诗中的名句“你从大地涌出,奔流不息”,展现出尼罗河对古埃及文明勃兴的重要影响。尼罗河纵跨埃及南北,将热带地区丰沛的降水带到撒哈拉沙漠,尼罗河三角洲和沿岸平原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公元前4000年至公元前3000年,王权、文字以及复杂的宗教观念成为古埃及文明诞生的重要标志。古埃及文明存续三千余年,在农业、文学、数学、天文、建筑、绘画等方面均取得辉煌成就,其中发明于5000多年前的莎草纸成为古埃及乃至古地中海文明圈早期最主要的信息记录载体。此外,古埃及象形文字促生了腓尼基字母的成熟,而腓尼基字母是随后希伯来字母、阿拉伯字母、希腊字母和拉丁字母等所有西方字母的起源。公元前525年,伴随内乱频繁、外患不断,古埃及国力日衰,成为波斯帝国的一个行省。此后一千多年,埃及又相继被希腊和罗马征服,不过在客观上促进了埃及与地中海世界更加频繁的交流,古亚历山大图书馆成为当时世界最大、最重要的知识中心之一,并遗留下罗塞塔石碑(Rosetta Stone)等珍贵文物。纵然“凝结在空气中的文明木乃伊”被湮没在漫漫黄沙之中,但是古埃及文明的精神遗产早已融入到人类文明之中,魅力与影响延绵至今。
1.3 伊斯兰教与埃及的阿拉伯化
公元七世纪初,随着伊斯兰教在阿拉伯半岛地位逐渐稳固,阿拉伯人开始向周边扩张。公元642年,埃及被阿拉伯帝国征服皈依了伊斯兰教。阿拉伯语在埃及的渗透传播,一方面彼时阿拉伯帝国在世界文明中居于领先地位,大量科学文化著作以阿拉伯语写成。另一方面《古兰经》需要由阿拉伯语诵读,随着大量埃及人改宗伊斯兰教(以逊尼派为主),也极大推动了阿拉伯语在当地发展。此后自奥斯曼土耳其、英国殖民者、拿破仑法国、法鲁克王朝以降,至纳赛尔七月革命建立共和国。埃及作为阿拉伯世界的重要力量,在前四次中东战争中都是阿拉伯方面的主力军。1956年宣布收回苏伊士运河、1958年建立阿拉伯联合共和国等事件,让埃及“国父”纳赛尔的声望达到顶峰,毛泽东主席曾称赞纳赛尔是“亚非地区的民族英雄”。尽管在与以色列媾和建交后,埃及的地区影响力有所下降,阿盟总部一度由埃及迁往突尼斯,不过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政治、经济、文化地位,时至今日埃及依然是阿拉伯世界特殊而重要的存在。
2.1 埃及产业结构相对单一,制造业基础薄弱
工业方面,石化和纺织是埃及主要工业部门。埃及石油储量居非洲第六位、占全球总量的0.2%,天然气储量居非洲第三位、占全球总量的1.1%,石油、天然气等化石燃料是埃及的主要出口产品,能源行业也是埃及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最主要领域。埃及制造业以纺织轻工业为主,从棉花种植到纺纱、织布直至成衣制造均可生产,产业链较为完整。埃及在其他制造业领域基础相对薄弱,机械设备、电器设备、车辆、钢铁等工业品主要从国际市场进口。农业方面,棉花是埃及重要的经济作物,甜菜、水果等种植和加工也比较发达。不过埃及地貌以沙漠为主,可耕种土地面积仅占国土总面积的3.5%,人均用水量不足600立方、低于联合国1000立方米人均用水标准。埃及有限的农业资源使得粮食自给率不到50%,超过一半的粮食需求依赖进口。服务业方面,旅游业和航运业是埃及支柱产业。埃及坐拥恢宏的文明古迹和丰富的旅游资源,新冠疫情大流行结束后,旅游业逐步恢复,埃及2022/23财年旅游业收入达到136亿美元,较上财年增长26.8%。苏伊士运河联通印度洋和大西洋,是世界最繁忙的航线之一,集装箱运输量占全球30%左右,埃及2022/23财年苏伊士运河收入94亿美元。不过自从去年11月也门胡塞武装扣押、袭击以色列相关船只以来,红海地区紧张局势迫使众多航运公司绕行避开红海-苏伊士航线,埃及苏伊士运河收入锐减40-50%。此外,随着1970年代以来中东石油输出国经济快速发展,对外籍劳动力的需求逐步兴起,拥有充沛人力资源的埃及成为净劳务输出国,目前约有800万劳工在海外工作。海外埃及侨民2022/23财年汇款回流规模220亿美元,侨汇与旅游业、苏伊士运河收入一起构成埃及主要外汇来源。
2.2 埃及财政状况较为脆弱,对外依赖度高
埃及外贸环境良好,在与非洲、中东、欧洲、美国以及金砖国家贸易往来中享有较多关税优惠和贸易便利,不过,埃及除了能源、纺织等少数行业外,其他制造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竞争力不强,并且由于需要大量进口粮食和工业品,令埃及长期处于外贸逆差状态。2022/23财年埃及对外贸易总额为1104.07亿美元,其中,进口707.83亿美元,出口396.24亿美元,贸易赤字311.59亿美元,约占GDP的10%。在财政收支方面,债务利息是埃及财政最大支出项目,消耗了财政收入的40-50%。同时,为保障国内基本民生需求,埃及每年给能源、食品的补贴以及社会福利支出达到同期财政收入的20-30%左右。在外贸、财政双赤字压力下,埃及政府为应对利息、民生等刚性支出,高度依赖举债、援助等外部资金注入。截止2022/23财年末,埃及外债规模达到1647.28亿美元,是2016/17财年790.33亿美元水平的2.09倍。
图2 埃及外债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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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援方面,塞西总统执政以来,与同为逊尼派的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等国家开展广泛的经济政治安全合作,埃及也成为海湾国家扩大对外援助和投资的主要受益者。例如,埃及2016年同意把位于红海亚喀巴湾的两个岛屿归还沙特阿拉伯,沙特阿拉伯承诺为埃及提供总额为220亿美元的贷款和经济协议。去年11月,阿联酋全球投资控股公司购买了埃及烟草公司东方公司的部分股份。今年2月,阿联酋主权财富基金阿布扎比控股公司与埃及政府达成协议,将在埃及地中海沿岸的度假胜地拉斯赫克马建设一座新城,项目投资金额350亿美元,成为埃及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海湾国家还通过外汇存款等方式给予埃及经济支持。埃及央行报告显示,截止2022/23财年末,海湾国家在埃及央行的存款总额达到149.5亿美元,其中,阿联酋为56.6亿美元,沙特阿拉伯为53亿美元,科威特为40亿美元,合计占埃及央行351亿美元国际储备的42.59%。
3.1 近年来埃及镑历经多次贬值行情
埃及镑(Egyptian Pound,EGP)是埃及流通货币,简称“埃镑”;辅币单位是皮阿斯特(Plastres),相当于“分”,100皮阿斯特=1埃及磅。如前所述,埃及经济对外部资金依赖度较高,为满足援助要求,通常会在经济金融改革方面做出一定妥协。2016年埃及向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申请紧急贷款援助,在埃及允许埃及镑大幅贬值、实施增值税改革、提高燃油价格以减少国际收支预算和赤字后,在当年同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分别达成80亿美元和120亿美元的贷款协议。按照协议要求,埃及央行于2016年3月14日宣布埃及镑与美元脱钩,美元兑埃及镑汇价短时间内从7附近飙升至18以上。经历艰难的阵痛,随着国际贷款到账、埃及美元和欧元国债需求转盛等因素,埃及外汇储备进入2017年后开始回升,汇市逐步转稳。然而“救急不救穷”,与许多新兴市场国家面临的困境类似,埃及薄弱的产业基础、拮据的外汇储备以及高企的外债压力,使其在应对美联储货币政策溢出效应、国际金融市场动荡、地缘政治事件冲击等情况时相对脆弱。因此,尽管埃及央行一直试图维持汇价稳定,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在今年3月这一轮汇改之前,埃及镑自2021年以来又经历了三次大幅贬值,贬值幅度分别达到14%、19%和17%。
图3 美元兑埃及镑汇率走势(2015年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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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埃及放开管制后汇率暂时趋于统一
长期以来,埃及在官方汇市之外还存在外汇“黑市”(又称“平行市场”),两者价格时常背离,形成实质上的汇率“双轨制”。埃及通胀率自2022年以来大幅走高,2024年2月达到35.70%,尽管埃及央行多次加息对抗通胀,最近一次将政策利率大幅上调600个基点至27.25%,但是负的实际利率仍然给埃及镑带来较大贬值压力。相较于受到管控的官方汇率,平行市场价格对市场供需和经济形势的反应更为敏感。此前埃及官方汇率维持在1美元兑31埃及镑水平,而黑市汇价一度上行至70附近。在埃及央行宣布允许汇率自由浮动前夕,3月5日的美元兑埃及镑官方汇率双边价格为30.959/30.832,中间价在30.8955;开罗黑市双边价格为46.3/45.84,中间价在46.07,官方汇率比平行市场价格高估近50%。在埃及央行宣布实施浮动汇率制后,官方汇率与平行市场价差快速收敛,更准确说是官方汇率迅速向平行市场价格靠拢,3月7日的官方汇率贬值至49.401附近,平行市场价格在50.535。近期,随着市场供需因素在埃及镑汇率形成机制中发挥主要作用,官方汇率与平行市场价格进一步拉近,价差暂时基本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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