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娜 

　　“就算是蝙蝠侠，也要洗手。”在美国一家儿童疫苗接种社区医院内，正在美国探亲看望小外孙的吴先生看到洗手池上方的贴画提示语，不禁心生感慨。

　　吴先生看到，美国社区诊所布置得像一个儿童活动中心，医生不穿白大褂，还提供小孩尿不湿和奶瓶及配好的奶粉，以备婴儿不时之需，医生还耐心地教年轻家长们抱孩子的正确方法。

　　这位国内知名大学的教授所注意的，只是发达国家公共管理的一个小小细节。但美好常常体现在细节上。从民众生活来看，这种公共管理的细节尤其体现在如何对待孩子、如何在公共空间相处等细节上。

　　这让笔者想到几年前在美国一所小学校参观，看到老师为了让一年级的孩子们在公共区域保持安静的方法。老师只说了一句“嘴巴里有泡沫”，于是所有小朋友们都鼓起嘴巴，排成一队，鸦雀无声地穿过走廊进入教室。直到进入自己的班里，关上教室门，一张张小嘴巴里的泡沫才释放掉。

　　说美国人童心未泯也好，善于管理也罢，其实，注重公共空间细节管理是发达国家的普遍做法。这一点是从小培养而成的。

　　在德国汉堡的一处街区公共活动区，各种各样的儿童游乐设施新奇独特。当地人介绍，这些设施的设计当初就是请儿童参与共同完成的，从一开始就体现了孩子们的创意，符合孩子们的活动习惯，设施建成使用后也请孩子们共同参与维护和管理。这样细致的公共政策参与，使孩子们从小就能学以致用，并形成爱护公物的社区主人翁意识，学习、游戏与生活、工作无缝链接。

　　邻国日本，更是以其精细化的公共管理水平受到世界肯定。例如，近年来，关于日本人从小教会孩子垃圾分类的做法媒体已多有报道，相信每个去过日本的游客都会对日本公共区域的垃圾分类箱表示叹服。

　　所谓公共管理，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公共空间的管理。而与其说管理，不如说是自律。

　　一位曾经驻美外交官告诉笔者，在美国费城附近海滨城市安纳波利斯有一处被称为“穷人的海滩”，去游玩的多是少数族裔和新移民等低收入群体。但海滩没有一片垃圾，也没有什么海滩巡警，靠的就是每家每户每个人的自律。游玩之后，不带走一粒沙子，但要带走自己的全部垃圾，即便是低收入者，这样的教养也已深入人心。

　　有朝一日能从发展中国家“毕业”，加入发达国家行列，可以说是发展中国家的共同梦想。这一梦想的实现，一方面需要物质上的硬性的基础设施建设，另一方面，更需要在公共管理和民众教养，这些姑且可称为“柔性基础设施”的建设。而这些柔性基础设施，一方面靠物质水平提升所带动，但更大程度上是靠教育。

　　过去几年，很多人强调中国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的总量规模，却相对较少提及和深入分析中国的人均GDP。按照世界银行的最新统计，2017年中国人均GDP为8827美元，在全球200多个经济体中排名73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最新数据显示，2017年中国人均GDP已跨越1万美元大关，达到10090美元，但全球排名在75位。按照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任李伟的话，中国的人均收入已经超过中等偏上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过去40年的现代化建设取得了辉煌成就，但中国不能停留在过去的辉煌里，而要直面问题，继续进步。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布的一份最新工作报告，中国已经由1990年一个适度不平等的国家进入世界最不平等的国家行列，净基尼系数（以基尼点计）高达50，而被称为发达国家俱乐部的经合组织国家的这一系数仅为30。不平等程度急剧上升的原因何在？报告认为，教育差异是不平等的重要驱动因素之一。好在，中国决策者已经看到问题的严峻性，自2008年以来经过政策调整，中国的不平等程度趋于平稳甚至略降。

　　从家庭教育和文化习惯来看，也需要有所反思。“长大成人”是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好像不长大，就不会成为人，而在发达国家，人一出生就已是人，孩子只是个头小一点的人，必须作为平等的人来对待。孩子作为人的意见要得到严肃的尊重。在此过程中，需要很多高超的细节管理，以引导孩子学会群体生活的公共规则。

　　人生不是比也是比。国家也如此。所谓发达与发展中，如果没有比较，便没有分别。发展中国家要实现发展梦想，终究要向先进国家学习，取长补短，最终造福于民，共享大同。

　　笔者在几年前的一篇文章中观察到，当今世界，发展中国家要发展，发达国家也需要再发展。美国总统特朗普日前就在一场演讲中强调，美国“也是发展中国家”，特朗普此言当然一方面有推卸国际责任之嫌，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当今美国民众的心态。

　　发达国家在充满危机感地加快自我发展，而原本就是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体，在继续积累物质财富的同时，更需要加强各种“柔性基础设施”的建设。